0009《大毗婆沙论》第一卷 “五因缘使阿罗汉退转”

大家好，我们继续深入《大毗婆沙论》，五百罗汉在讨论……

【问若阿毗达磨唯无漏慧根为自性者。何故此论复名阿毗达磨。】

有人问：如果「阿毗达磨」仅仅以无漏的慧根为自性，那么就讲「阿毗达磨」是无漏的慧根就好了，为什么这部「论」不叫「无漏慧根」，却叫「阿毗达磨」呢？

【答阿毗达磨具故亦名阿毗达磨。如处处经中于彼彼具立彼彼名。此亦如是。谓如于乐具立以乐名。如伽他说。】

有人回答：因为这部「论」里包含着「阿毗达磨」，所以就叫它「阿毗达磨」。就好像有的「经」里包含着什么，就以它所包含的那个事物去立这个经的名字。

就好像有一些物品能给我们带来快乐，我们谈到快乐的时候，就提到这些物品，就好像这些物品以乐而立了它们的名字一样。比如有一个偈颂：

【食所乞食乐 衣随得衣乐

经行山林乐 栖隐岩窟乐】

意思是：一个出家人，吃到乞食得来的食物就很快乐了（乞讨到什么就吃什么，感觉很快乐）；别人给他什么衣服，他就穿什么衣服，感觉很快乐；在山林里经行，感觉很快乐；栖息、隐居在山岩、洞窟里，感觉很快乐。

也可以这样翻译：出家人吃饭的快乐，就在于乞食；穿衣服方面的快乐，就在于随施主布施什么衣服；出家人经行方面的快乐，就是在山林里游走；栖息和隐居方面的快乐，就是在山岩和洞窟里。

【饮食衣等体实非乐。胜义乐者谓诸乐受。】

接下来讲：饮食啊，衣服啊，或者说山林、山岩、洞窟啊……这些事物本身并不是乐，它能给我们带来乐（它本身并不是乐）。

「胜义乐者谓诸乐受」，「乐受」就是这些事物给我们带来了快乐的感受，这才使我们乐。这个「乐」并不直接等于饮食啊，衣服啊，山林或者是山岩、洞窟……而是说这些事物给出家人带来了乐。

【或有说者。亦轻安乐。然衣食等是乐具故。于伽他中亦说为乐。】

也有人认为：乞食的时候，乞讨来的这些食物，或者信众布施给我们的衣服，或者我们经行时所用的山林，或者栖息、隐居时所用的洞窟，它带给我们「轻安」的这种快乐（也有人这样讲，这是「轻安之乐」）。

其实衣服啊，饮食啊……这些事物仅仅是能带来快乐的事物而已，并不是快乐本身，但是在偈颂中有时候就简说（就很精简地略说），就直接称这些饮食、衣服、山林、洞窟为乐，——这是简说。

【又如于垢具立以垢名。如伽他说。】

接下来又举例子说：就好像「于垢具立以垢名」，就是给我们带来染污的事物，有的时候我们不说它是给我们带来染污的事物，而是直接称之为染污。

比如说，有一个偈颂讲：

【女是梵行垢 女损害众生

苦梵行所净 非由水能洗】

直译一下的话，就是说：女人是修行者修梵行时的垢染（是障碍），女人损害着众生；这一切女人带来的苦，通过修梵行（清净离欲），那你就离开苦了；女人带来的这种欲心之苦，不是水能洗干净的，必须靠「梵行」才能洗干净。

【女实非垢。胜义垢者谓贪嗔痴。然伽他中说女为垢。是垢具故。】

在偈颂里提到，女人是梵行方面的垢染。其实女人本身并不是垢染，你因着女人起了贪、嗔、痴，女人才称为垢染，对吧？女人存在，但是她并没有让你起贪、嗔、痴，她就无所谓是垢染了。

但是在偈颂中，我们要表达特别含义的时候，可能就说女人是垢染（那是特别的情境下这样讲），这种感觉就好像女人是垢染之物本身一样。而事实上，她是否是垢染，全在于我们的「心」嘛，是吧？

【又如于漏具立以漏名。如说七漏是损害是烧然是苦恼。根等实非漏。是漏具故立以漏名。】

接下来又讲：有的时候「于漏具立以漏名」，比如说，七漏是损害、是烧燃、是苦恼。

「七漏」指的是见漏、修漏、根漏、恶漏、亲近漏、受漏、念漏。

实际上「见、修、根、恶、亲近、受、念」，这一切并不直接等于「漏」本身。我们在这里出问题了、生烦恼了，它才成为漏本身。

因为「见」（眼睛看见的「见」），「修」（修行的修），根性的「根」，还有善恶的「恶」，还有「亲近」，还有觉受的「受」，还有妄念的「念」，——因为这些事物会带来烦恼，有的时候就直接说，它们本身就是烦恼。实际上你要是细究的话，它们本身不是烦恼，但是它们这里容易产生烦恼，容易带来烦恼。

【胜义漏唯三。谓欲漏有漏无明漏。】

从究竟义上来讲，真正的烦恼只有三种，就是「欲漏、有漏、无明漏」。

【又如于随眠具立随眠名。】

又举例子说：有一些烦恼生来就伴随着我们，会使我们一直陷入到这种昏昧、沉重的「迷」的状态，难以觉醒，就好像一直伴随着我们入眠一样，所以叫它们「随眠烦恼」，是吧？

其实「随眠烦恼」并不直接等于「睡眠」本身，但是这些烦恼使我们总是昏沉、麻木、愚痴在六道轮回中，所以就说，这些随眠烦恼就直接等于烦恼了，其实它是容易带来烦恼。其实更准确一点儿讲，「随眠烦恼」带来的是无法觉醒的麻木。

【如契经说。苾刍当知。色是随眠随增随死。若随增即随死。若随死即随取。若随取即随缚。】

接下来，有阿罗汉就举经里的例子，经里曾经讲（这是佛说的）：比丘啊，你们要了解，「色是随眠随增随死」，一切「色相」就是「随眠烦恼」，你只要执著色相，就等于执著轮回；「若随增即随死」，你跟随色相走，你就是跟随生死轮回走；你跟随生死轮回走，你就会执取；只要执取，你就被缠缚……

【色非随眠。胜义随眠唯有七种。然经说色是随眠者。随眠具故。】

其实我们看「色相」本身，单纯地讲，它就是「色相」本身，它并不是随眠烦恼。但是你跟随它走，执著它的时候，它就成了「随眠烦恼」。

所以说，色相是随眠烦恼吗？严格意义上讲，「色相」只是随眠、是对境（是烦恼之对境），本身色相就是色相，它不是随眠烦恼；但是你一执著它的时候，它就成了随眠烦恼，它容易让你生烦恼。

【又如于味具立以味名。如契经说。苾刍当知。眼味妙色。色是魔钩。】

接下来又举例子：有的时候会对那些「味具立以味名」，就好像经中讲，比丘啊，要了解，眼睛贪著妙色，「色」就是「魔钩」（「色」代表「色相」，眼睛贪著一切好看的色相，色相就是魔王的钩子）。

【眼实非味。胜义味者谓所生爱。然契经说。眼味色者是味具故。】

实际上，「眼睛」本身并不是「贪著」本身（眼睛是眼睛，它并不是贪著本身）。究竟义上讲，什么是「贪著」呀？你生起的这种「贪爱」，它才是贪著（眼睛并不是贪著，你因为眼睛看到美好的色相生起了「贪爱」，其实才是贪著）。

但是有的时候，经里在讲的时候，讲得很简约，它就说「眼睛贪著色相」，就讲眼睛是爱贪著的一个事物。

眼睛其实没有真的贪著色相，也不能说它是贪著的工具。但是在经里讲法的时候，佛还经常说「眼睛贪著色相」。你很简约地去表达的时候，就是这样讲的，大家都明白了，但你细抠的话，好像就觉得是歧义。

【又如于欲具立以欲名。如契经说。欲者是何。谓五妙欲。又如颂言。】

又说「如于欲具立以欲名」，对于引发欲望的事物，有的时候我们就说，它就是代表「欲」。比如说经里讲，「欲」都是什么呢？大概有五种妙欲——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」。

有个偈颂是这样说的：

【如是五妙欲 可爱可欣乐

可意欲所牵 能令心染着】

其实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，它本身是「欲」吗？不是。我们却说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是「五欲」，是不是？

你细抠的话，一切的色相，它是欲吗？根本不是，它是色相嘛。一切的声音只是声音，香味只是香味，味道只是味道，触觉只是触觉本身嘛，它并不是欲，是吧？但是，它勾起了欲，我们就说它是「五欲」。

【色等非欲。胜义欲者。谓于彼爱然经颂说。彼是欲者是欲具故。】

所以究竟上讲，到底什么是「欲」啊？——贪爱嘛！你对于色相的贪爱，对于声音的贪爱，对于香味的贪爱，对于味道的贪爱，对于触觉的贪爱，「贪爱」才是欲呀！

但是经里面、偈颂里面经常讲，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」是「五欲」，对吧？其实说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是五欲，意思是，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」是容易引发欲望的事物，这样呢，应该说更精准一些。

但经里有时候很精要地讲，尤其你要是写偈颂的时候，你不可能表达的这么冗长。一旦浓缩化（一旦精炼化），你细抠的时候，就觉得有歧义（就好像逻辑上有问题，其实也没问题）。

【又如于退具立以退名。如契经说。有五因缘令时解脱阿罗汉退。一营事业。二乐戏论。三和诤讼。四好远行。五遇长病。】

接下来又举例子说：就好像「于退具立以退名」，使我们退转的事物，有的时候就说它们是「退」本身。

像经里讲（佛说的），「五种因缘」会使得已经解脱于轮回的阿罗汉退转，哪五种因缘呢？

第一，「经营事业」。就是说，总是去做琐碎的事情。

第二，容易让阿罗汉退转的是「爱乐戏论」。

总是聊那些没用的，或者说陷入到这种文字思维相、意识相，这都是戏论。你要是跟第一义相对照，只要有分别的，只要是在起心动念的，都属于戏论。你要是爱乐戏论的话，你这个阿罗汉就会退转。

第三，「和诤讼」。

看着人和人之间关系不好，你想去调和，是吧？发心是很善的，但是却容易让一个解脱的阿罗汉退转。为什么呢？他又入到「相」里了，他太认真了，他把电视剧的剧情当真了，他想参与进去一起演了……你虽然发心是善的，但是你这个阿罗汉可能会退转。你忘了一切是假的，是梦，是游戏，是海市蜃楼……你忘了！

第四，「好远行」。就是喜欢旅游式的行脚，长途跋涉。

第五，佛说还有一件事让阿罗汉退转，是「遇长病」。

生了个大病，病重很久都不好，这也容易让阿罗汉退转。所以，肉身其实也是挺重要的。

【非营事等是能退体。胜义退者。谓一切不善有覆无记法。】

然后又讲：「经营事业」（就是做一些琐碎的事情），或者「爱乐戏论」，或者「和诤讼」，或者「爱好远行」，或者「遭遇了很长时间的病」……这一切本身并不直接等于退转。这些事情本身只是事情本身，这些事情本身不会退转，但是它是使人退转。

所以究竟意义上讲，这些五种因缘是造成退转的可能而已，对吧？它不是退转本身。但是佛在讲经的时候会说——这是「五种退」，就这样说，就好像这些事都等于退，其实不是，是会容易使人退转。

所以说，从胜义谛的角度讲，「退转」就是一切那些不善的，一切那些三有轮回内的事（就是容易使我们麻木于无明的事），或者一些无记法（就是无所谓善恶），但是你总是要做这些事情，其实它们有的时候也会让人退转。

【然契经中说营事等是能退者。谓退具故。】

所以说，佛陀在经里讲的是阿罗汉退转的这五种因缘，这五种因缘本身就是那个事本身，它不是退转本身，但是它容易造成退转，它是容易造成退转的事物。